Lacroxton

#32.

逐渐模糊的意识在一个个过去的片段里闪回，记忆的碎片随着眼前虚晃的光点向蛭魔妖一倾泻而下。那个从初中就定下的目标，那些一起练习的时光，和那群已经身经百战的死小子们。就像是飞机的黑匣子被骤然打开了一般，不论当事人是否愿意，这一幕幕画面都连续不断地重叠在他的脑海。

…这里是哪里？
怎么了？

对了，被击溃了不是吗？我自己。

在闭上双眼之前捕捉到了峨王的背影，才让蛭魔回想起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恢复了些许的冷静。他甚至带着自嘲的意味感受了一番手臂的麻木，结果则是毫无意外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但是比起这些————是哪一边？
现在还无法判断。
左边的话就无所谓，只要右臂没有断，一切就还没结束。

只要右臂…

蛭魔妖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自己还算是认得清这点设定。如果仅仅是左手断了，就算是碎成了蛋白粉疯狂在血液里搅拌，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毕竟这点破事就干扰了胜利可实在不是恶魔的作风。

“嘿嘿嘿，我没事——小子们！”这么想着，侥幸于仅仅是麻木而已的蛭魔立刻想要集合所有人展开接下来的作战，却发现根本没人回应他的指令。

怎么了，听不到吗臭小子们？
等待了足足十秒，他才意识到根本不是这群白痴的缘故。
是自己完全无法出声啊混蛋。
蛭魔妖一第一次有如此不详的预感。

来了。
渐渐清晰起来的剧痛以铺天盖地之势迅速席卷了全身，钻进了每一条骨头缝里。
他带着不断渗出的满头冷汗，僵硬地对焦着视线，看向了撕裂感的来源。

是右边。
啊，是右边啊。
原来是右边啊。

而所有刚刚一瞬间燃起的希望，耳畔中不断回响的“绝对要一起去圣诞大赛啊！！”犹如笑话一般与逐渐死去的右臂一同熄灭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蛭魔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乎是同时，泥门恶魔蝙蝠队的全员都大喊了出来。
那里面不包括小早川濑那，由于太过震惊，他一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突如其来的绝望感将他吞噬，甚至连越过球场的步伐都打着战栗。直到医疗队的人把金发男子抬上了担架，少年才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幕就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那个从来对自己都颐指气使，狡诈刻薄的蛭魔前辈；那个即便嘴上怎么都不饶人，却在背后暗暗帮助大家的蛭魔前辈；那个在场上挥斥方遒，征服一切的蛭魔前辈，就那么孤独而无助地被残忍摧毁，而自己只能站在这里束手无策。

真是太没用了。

小早川濑那喘着深秋寒冷的粗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担架上那张伤痕累累的侧脸。他看着紧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蛭魔妖一，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自顾自地就开始说起了话来。

“陆说过了，击溃四分卫也是美式足球的一种打法。可是…”
“可是，这样的…好不甘心！”
“蛭魔前辈的梦想，竟然在这种地方、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终结掉！”
说着说着，濑那悔恨地咬住下嘴唇，滚烫的泪水不知不觉间盈满了眼眶。